本周我们共读的是萧红的《生死场》如果你没有时间看完本文点击下方音频,轻松听完今日共读
《生死场》共读第07天拆解共读目标:
《家族以外的人》是收录在《生死场》中的短篇小说。
今日共读第-页:家意味着什么?温暖。家以外的人意味着什么?凄苦。在自家里是孩子,在别人家就当大人看。这一句真毒,点出人间至理。
萧红一生都在冷眼旁观这个世界,没有爱的童年,漂泊流浪的一生,她也是家族以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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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场》共读第一日
《生死场》共读第二日
《生死场》共读第三日
《生死场》共读第四日
《生死场》共读第五日
《生死场》共读第六日
1
我蹲在树上,渐渐有点害怕,太阳也落下去了;树叶的声响也唰唰的了;墙外街道上走着的行人也都和影子似的黑丛丛的;院里房屋的门窗变成黑洞了。并且野猫在我旁边的墙头上跑着叫着。
在院心空场上的草丛里边站了一些时候,连自己也没有注意到我是折碎了一些草叶咬在嘴里。白天那些所熟识的虫子,也都停止了鸣叫,在夜里叫的是另外一些虫子,它们的声音沉静,清脆而悠长。那埋着我的高草,和我的头顶一平,它们平滑,它们在我的耳边唱着那么微细的小歌,使我不能相信倒是听到还是没有听到。
我是偷跑出来的,因为我总是带头扎刺,偷家里的馒头鸡蛋出来,和小伙伴们一起吃。为此,我妈没少打我。
可是我会爬树,她只能站在树下生气。
整个家里,只有有二伯是站我这边的,比我妈还好。
我常常挨揍,因为我会背着我妈偷东西出去。玉米,馒头,鸡蛋,她逮着了就会揍我。可无意间,我发现有二伯也偷。
她敲开了屋子里的大木箱子,拿了一个铜壶走。
第一次,
第二次,是在板仓下面。
第三次,
第四次,我看见他偷东西,也许是第四次……但这也就是最后的一次。
第五次,
第六次,他掮了大澡盆从菜园的边上横穿了过去,一些龙头花被他撞掉下来。这次好像他一点也不害怕,那白洋铁的澡盆刚郎刚郎的埋没着他的头部在呻叫。并且好像大块的白银似的,那闪光照耀得我很害怕,我靠到墙根上去,我几乎是发呆的站着。
我想:母亲抓到了他,是不是会打他呢?同时我又起了一种佩服他的心情:“我将来也敢和他这样偷东西吗?”
2
有二伯不吃羊,他总说:“有二是个粗人,一辈子……什么都吃……就……是……不吃……这……羊……身上……的……不戴……羊……皮帽……子……不穿……羊……皮……衣裳。”一板一眼,字正腔圆。
杨安是家里的厨子,总是喜欢逗有二伯。
有一次家里做牛肉汤,当有二伯拿起了勺子,杨安就说:
“羊肉汤……”
他就把勺子放下了,用筷子夹着盘子里的炒茄子,杨安又告诉他:
“羊肝炒茄子。”
他把筷子去洗了洗,他自己到碗橱去拿出了一碟酱咸菜,他还没有拿到桌子上,杨安又说:
“羊……”他说不下去了。
“羊什么呢……”有二伯看着他:
“羊……羊……唔……是咸菜呀……嗯!咸菜里边说干净也不干净……”
“怎么不干净?”
“用切羊肉的刀切的咸菜。”
“我说杨安,你可不能这样……”有二伯离着桌子很远,就把碟子摔了上去,桌面过于光滑,小碟在上面呱呱的跑着,撞在另一个盘子上才停住。
“你杨安……可不用欺生……姓姜的家里没有你……你和我也是一样,是个外棵秧!年青人好好学……怪模怪样的……将来还要有个后成……”
杨安脸上有点挂不住,却还是解释了自己的玩笑话。有二伯却格外的认真,他放下筷子站起来,好像站在公园里的石人似的,有二伯站在地心。
“……别的我不生气……闹笑话,也不怕闹……可是我就忌讳这羊……这不是好闹笑话的……前年我不知道,吃过一回……后来知道啦,病啦半个多月……后来这脖上生了一块疮算是好啦……吃一回羊肉倒不算什么……就是心里头放不下,就好像背了自己的良心……背良心的事不做……做了那后悔是受不住的。有二不吃羊肉也就是为的这个……”喝了一口冷水之后,他还是抽烟。
3
板墙下的蟋蟀没有了,有二伯也好像不再跳板墙了。早晨厨子挑水的时候,他就跟着水桶通过板门去,而后向着井沿走,就坐在井沿旁的空着的碾盘上。
他一进了板门,又坐在门边的木樽上。他的一只脚穿着袜子,另一只的脚趾捆了一段麻绳,他把麻绳抖开,在小布片下面,那肿胀的脚趾上还腐了一小块。好像茄子似的脚趾,他又把它包扎起来。
以后当我放小朋友进来的时候,不是有二伯招呼着我,而是我招呼着他。因为关了门,他再走到门口,给他开门的人也还是我。
在碾盘上不但坐着,他后来就常常睡觉,他睡得就像完全没有了感觉似的,有一个花鸭子伸着脖颈啄着他的脚心,可是他没有醒,他还是把脚伸在原来的地方。碾盘在太阳下闪着光,他像是睡在圆镜子上边。
后园里的葵花子,完全成熟了,那过重的头柄几乎折断了它自己的身子。玉米有的只带了叶子站在那里,有的还挂着稀少的玉米棒。黄瓜老在架上了,赫黄色的,麻裂了皮,有的束上了红色的带子,母亲规定了它们:来年做为种子。只有红柿子,红得更快,一个跟着一个,一堆跟着一堆。好像捣衣裳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了一样。
有二伯在一个清凉的早晨,和那捣衣裳的声音一道倒在院心了。
什么声音也没有,倒了的时候,他想法子爬起来,爬起来,他就向前走着,走到父亲的地方,他又倒了下来。
等他再倒了下来的时候,邻人们也不去围绕着他。母亲始终是站在台阶上。杨安在柴堆旁边,胸前立着竹帚……邻家的老祖母在板门外被风吹着她头上的蓝色的花。还有管事的……还有小哑巴……还有我不认识的人,他们都靠到墙根上去。
到后来有二伯枕着他自己的血,不再起来了,脚趾上扎着的那块麻绳脱落在旁边,烟荷包上的小圆葫芦,只留了一些片沫在他的左近。鸡叫着,但是跑得那么远……只有鸭子来啄食那地上的血液。
4
冬天的时候,有二伯牵着他的大白狗,拖着一堆东西,来来回回的走。
他总常说“走走”,我想“走”就是回家的意思。
“二伯,你回家吗?”
“这儿不是你二伯的家,你二伯别处也没有家。”
于是,我丢下我的小伙伴们,去追二伯。他转了几个圈,又回到屋里,坐在炕上说起那些往事。
我知道他又是从前那一套,冲开了门站在院心去了。被烟所伤痛的眼睛什么也不能看了,只是流着泪……
但有二伯摊在火堆旁边,幽幽的起着哭声……
我走向上房去了,太阳晒着我,还有别的白色的闪光,它们都来包围了我;或是在前面迎接着,或是从后面迫赶着。我站在台阶上,向四面看看,那么多纯白而闪光的房顶!那么多闪光的树枝!它们好像白石雕成的珊瑚树似的站在一些房子中间。
有二伯的哭声更高了的时候,我就对着这眼前的一切更爱:它们多么接近,比方雪地是踏在我的脚下,那些房顶和树枝就是我的邻家太阳虽然远一点,然而也来照在我的头上。
春天,我进了附近的小学校。
有二伯从此也就不见了。
Tips:今天的领读就到这啦,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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