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当我从洗衣机里拿出衣服的那一刻，腹部突然传来一阵刺痛。

我扶着肚子倚靠在洗衣机上，等疼痛稍稍缓解之后，慢慢走向书房。

「应远……我可能要生了……医院吧。」

听完我的话，正在开会的乔应远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

他匆忙交代了几句便取下耳机，疾步向我走来。

乔应远见我疼得两腿直打哆嗦，一把将我抱起下了楼。

他刚启动车子，一个电话就打了进来。

乔应远瞥了一眼手机就接了起来。

「怎么了？清清？」

坐在副驾驶上的我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

我能清楚地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

「应远……」

崔清清的声音听起来很虚弱。

乔应远明显地紧张起来。

「清清，你没事吧？」

「不太好……应远，我打电话是想和你说再见。」

「清清，清清你别乱来，我马上过去找你，你在家乖乖等我好吗？」

这时的我已经疼得眼前一片漆黑。

乔应远要下车时，我强撑着精神抓住了他的衣袖。

「应远，你要去哪儿？」

乔应远被我拉得停了下来。

他皱着眉头，试图挣脱我的手。

「乖，医院，我去看看清清。」

我知道在他心里，崔清清有多重要。但在这种情况下，他怎么能丢下我？

我忍着疼痛恳求他。

「应远，我真的要生了，求你，医院……」

乔应远因为我拉着他，无法立即赶到崔清清身边而变得烦躁。

他一把甩开我的手。

「你又不是不知道，清清有抑郁症。方若寒，要是清清出事了，你承担得起责任吗？」

「应远，你能不能别走……」

回应我的是车门关闭的声音。

我看着我的爱人，我的丈夫离我而去，奔向他的小青梅。

乔应远生怕崔清清出一点事，但他却没想过我和孩子该怎么办。

此刻的我疼得浑身颤抖，冷汗浸透了我的衣服，眼前甚至已经有些模糊。

但我依然能清晰地看到乔应远焦急离去的身影。

崔清清的住处是乔应远安排的。

她因为前夫家暴回国后，乔应远第一时间赶到机场，将她接回。

当时他本打算让崔清清住在我们家，在我的强烈反对下，他才为崔清清另寻住处。

就在我们家隔壁的楼。

我拨打了，看着乔应远的背影消失在楼道口，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肚子真的很痛，但在心痛的对比下，却显得无足轻重了。

02

说实话，我有个秘密。

我是穿越过来的攻略女。

我在原本的世界出了场车祸，然后一睁眼就到这儿了。

系统告诉我，乔应远才是我的攻略目标。

只要他对我的喜欢指数满了，我的任务就算成了。

搞定任务我就可以在这个世界活得久，快乐地过一生，然后再回去原来的世界。

当然啦，要是攻略失败，我就会被系统给消灭掉。

其实我挺不想这样的，即使乔应远只是书里的人物，但自从我来了这儿以后，他在我眼里就是个实实在在的人。

系统看出了我的想法，告诉我。

「乔应远就是书里没有官配的男二，你别有啥心理压力。」

听它这么一说，我算是放宽了心。

虽然作为男二，但他优秀得让我有点儿无地自容。

他好像什么都会，我能做的就是陪在他身边，照顾他。

我陪他一点点打拼，陪他一起熬夜写计划书，陪他出去应酬、拉生意。

就在公司上市那天，乔应远向我求婚了。

我当然是开心地答应，看着已过三分之二的热爱指数，我几乎能看见胜利的曙光。

我已经开始期待了，期待以后，几十年和乔应远在一起的幸福生活。

系统提醒过我，对任务对象动心，对我没啥好处。

但我一直觉得真心才能换真心。

而且体验过乔应远的温柔照顾，怎么可能不动心呢？

可惜我可能就是少了点儿运气。

在系统的热爱指数只差10%就圆满的时候，崔清清回国了。

崔清清是乔应远的青梅竹马，他们从小一起长大。

乔应远的朋友们都说，他们本来就是一对。

但高考后没多久，崔清清就出国了。

所以自从我穿越过来以后，我就从来没见过她。

听说崔清清回国之后，我心里莫名地烦躁。

我一直不喜欢用恶意去揣测别人，但从那天开始，背叛指数的上升就像一记重拳，砸在了我的胸口。

一直没动的热爱指数也让我开始不安起来。

终于有一天，我忍不住问乔应远。

「你跟崔清清到底咋回事？」

乔应远脸色如常。

「我现在只把她当朋友。」

这话我怎么可能信？

我看着乔应远，他还是和平时一样，但我突然觉得我有点看不懂他了。

在我的追问下，乔应远才有些颓废地坐在沙发上。

「当年我本来是和清清在一起的，但我妈不同意。

「清清说不想影响我们的母子关系，所以就出国了。」

崔清清出国之后过得并不好。

她的未婚夫婚前看起来挺好，婚后却出轨还家暴。

崔清清因此得了抑郁症。

她费了好大劲儿才回了国。

乔应远也感受到了崔清清的痛苦，内心十分煎熬。

他感到自己亏欠了崔清清，如果当初他再多坚持一点，崔清清就不会陷入现在的困境。

乔应远紧紧握住我的手，向我保证。

他对崔清清只有深深的内疚，他只爱我一人。

虽然我有所怀疑，但我还是选择暂时去信任他。

我常常对乔应远束手无策。

03

不久之后，我发现自己怀孕了。

原本这个孩子不在我们的计划之内。

我原以为手上的任务结束后再考虑要孩子的事情。

当乔应远看到报告单时，他兴奋得像个孩子似的跳了起来。

我一直认为他是一个理智冷静的人，但那天他紧紧拥抱了我，然后迅速松开，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

那时，我还怀揣着一丝不切实际的期待，希望乔应远因为孩子的缘故，会更加爱我。

然而，事实证明，我的想法过于天真。

在我怀孕三个月的时候，乔应远的公司接到了一笔大订单。

他非常重视这笔生意，几乎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

甚至连陪我去产检的时间都没有。

然而，乔应远并不知道，我能看到他对我的忠诚度正在逐渐下降，已经降到了60%。

系统对我的惩罚也如期而至。

我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甚至出现了先兆流产的症状。

医生警告我，必须尽量多休息，不要再过度操劳。

我躺在床上，轻轻抚摸着微微凸起的腹部。

这段时间我瘦得厉害，所以即使已经怀孕五个月了，肚子看起来仍然不太明显。

我感到有些无力，我并不是一个优秀的攻略者。

我无法像小说女主角那样光芒四射，引人注目。

尽管我已经尽力了，但在乔应远面前，我依然显得那么平凡。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尽我所能，对他好，照顾他，关心他。

但是，这一切，对于乔应远来说，可能太过容易得到，因此我变得不再那么重要。

我还想再努力一次，只要乔应远能够回心转意，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拨打了乔应远的电话，但直到电话自动挂断，都没人接听。

我不死心再次拨打，这次是乔应远的助理接了电话。

“夫人，总裁正在开会，您有什么事可以先告诉我，我会帮您转达给他。”

助理的语气一如既往，但我却感觉他在骗我。

但我没有证据。

“没事，你让乔应远开完会给我回个电话吧。”

我坐在床上，一直等到天色渐渐暗下来。

乔应远终于给我回了电话。

“亲爱的，下午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应远，我想你了，你今晚能回来陪陪我吗？”

我紧张地抓住被子，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然后传来一声轻笑。

“宝贝，我今晚要见客户，一身酒气熏到你和宝宝怎么办？

“等我这几天忙完，一定回去好好陪陪你。

「我现在有点忙，先挂了，爱你。」

还没等我再说啥，电话就挂断了。

我看了眼系统面板上又升了一级的背叛值，不禁冷笑。

见客户？瞎扯淡呢。

我躺下，注视黑乎乎的天花板。

乔应远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他的味道在房间里已经消失殆尽。

青梅竹马的杀伤力真这么强？

就算我对他那么好，就算我现在怀孕了。

面对崔清清，我还是输得一塌糊涂。

其实我心里还有一丝丝希望，毕竟背叛值不仅仅是变心，还有欺骗。

也许他只是在骗我呢？

当然，我不能一直抱有这种侥幸心理。

手机屏幕亮了，是崔清清发来的信息。

那是一张照片。

照片里的崔清清和乔应远戴着情侣款的卡通发箍，并排站在游乐场的旋转木马前。

崔清清一手挽着乔应远的胳膊，一手拿着棉花糖，对着镜头笑得得意洋洋。

乔应远转头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宠爱。

过了一会儿，崔清清掐着时间撤回了那张照片。

「哎呀，不小心发错了。」

我懒得理睬崔清清的矫揉造作。

我知道她在挑衅。

在乔应远选择了她后，我在和她的较量中就输了。

明明我现在已经有先兆流产的迹象，但乔应远还是毫无顾忌地陪崔清清去游乐场。

我打开和乔应远的聊天界面，输入了几句，又一个字一个字删掉。

肚子里的孩子似乎也有些不安，轻轻地动了几下。

我现在对孩子感到深深的内疚，我是不是应该更小心一点，我是不是不该怀孕。

「对不起……」

04

再次醒来，医院的病房里了。

我在车里硬撑着熬到失去了知觉。

可能是麻药效果还没过去，我觉得有点晕乎乎的。

昏迷前的疼痛已经完全不见踪影，过了好一阵子我才感觉到四肢的存在。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平平的，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我的孩子，不知道怎么样了。

过了一会儿，查房的医生进来了，他看到我醒了，问我感觉如何。

我张嘴想问他我的孩子，但我的嘴却不太听使唤，只能发出几个毫无意义的音节。

医生看出了我的心思。

节点一+上架节点

「很遗憾，医院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孩子在子宫里已经窒息了，我们已经尽力了，但是……」

我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我是真心实意期待过这个孩子的。

我曾经不止一次地想过，他会是男孩还是女孩，会像我还是像乔应远。

医生说我是好不容易才捡回一条命，他安慰我说孩子以后还会有的，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我给乔应远打去电话，无论如何，这个时候他应该来陪我。

可是没人接听。

我固执地打了一遍又一遍，还是没人接听。

我点开崔清清的朋友圈，果然看到她更新了动态。

「谢谢你，无论何时都会坚定地选择我。」

配图是两只紧握的手。

照片中的乔应远没有戴我们的婚戒，而是戴了和崔清清同款的素圈银戒。

看吧，这就是我的丈夫，我深爱的人。

医院承受丧子之痛的时候，他在陪他的小青梅。

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碎了。

我似乎有些耳鸣，无数嘈杂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却又听不清楚。

系统的声音适时响起，盖过了那些噪音。

「警告宿主，背叛值已满，抹杀倒计时十天。」

一个倒计时出现在我眼前，时刻提醒着我死亡的临近。

我无力地瘫软在床上，最坏的结果还是发生了。

自从穿书以来，这几年我一直围着乔应远转，我都有些不像自己了。

如今这个目标突然消失，我突然一下子放松下来。

我躺在病床上，感到一股深深的疲惫。

我不想再像月亮绕着地球一样了，我想用剩下的时间出去走走。

说起来我还从来没去旅游过呢，无论是穿书前还是穿书后。

我想去看看日出日落，想看看高山大海。

我想去体验没体验过的风土人情。

想再看一眼这个世界。

05

只因现如今身心疲惫，不禁有些力不从心。

这时，系统热心地提醒了我一句。

「尊敬的用户，您尚有一些积分未用，请问您有意愿兑换物品吗？提醒一下，生命结束后积分会清零。」

「请问我可用积分兑换十天的健康身体吗？我渴望外出走动。」

「当然可以，请问您确认兑换吗？」

「是的。」

随着积分的消耗殆尽，我感到一阵轻松，所有的痛苦似乎在一瞬间消失无踪。

医生坚决反对我出院。

「您刚刚在生死边缘徘徊，现在出院实在是太危险了。」

我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再清楚不过，于是我支付了所有医院。

我将孩子火化，放入我精心挑选的骨灰盒中。

我的女儿，那么一丁点儿，火化之后只剩下一小捧灰，轻飘飘的。

捧在手心里几乎感觉不到任何重量。

尽管她还未来得及睁开眼睛看看这个世界，但我依然想带她去看看。

陪她走完我人生最后一段旅程。

我整理好行囊，开始了旅行。

第一站是一个海滨小渔村。

我赤脚走在沙滩上，黄昏的海风凉爽宜人，我任由海水浸湿了我的裙摆。

归来的渔船已经停靠在岸边，我听到跟随着大人出海的孩子们的欢声笑语。

我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小渔村里有个传统，在鱼肚子里塞进送给孩子们的礼物。

这象征着一种祝福和庇护。

我也照着做了。

希望我的女儿下一世能拥有幸福美满的家庭。

第二个目的地是一个历史悠久的城市。

我漫步在青石板铺成的小巷里，沿途是售卖手工制品的小摊贩。

在我挑选商品时，乔应远的电话打了过来。

此时距离我的生命终结还有七天。

我瞥了一眼手机便挂断了电话。

已经过去两三天了，他总算是在崔清清的温柔乡中想起他还有个妻子。

医院，没找到我，这才给我打来了电话。

我心中涌起一股小小的报复念头，将手机调成了静音。

就让乔应远也体验一下，我打了无数电话却无法接通的焦急吧。

次日清晨，我打开房门准备去吃早餐。

乔应远就站在我的门外，胡子拉碴，一脸憔悴。

我一点也不吃惊，他能这么快找到我。

他看到我还活着，才松了口气。

「亲爱的，我们的孩子怎么没了？你为何不告诉我？」

乔应远的眼中布满了血丝，他紧紧抓住我的肩膀，力道有些大。

我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

「乔应远，孩子为何没了，你心里难道不清楚吗？」

「至于我为何不告诉你——乔应远，前两天我能联系上你吗？」

乔应远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我很少这么严肃地跟他说话。

「亲爱的，我很抱歉，我真的没想到……」

看到他这副模样，我忽然感觉很生气。

没想到？这算是什么借口？

我真的很想质问他，问问他在他心里，我到底算什么？

是不是他的第一选择，甚至是可有可无的存在呢？

人不能贪心，总想要得到两样东西。

乔应远既然已经选择了崔清清，又何必再来找我。

我真的很想发火，想骂人，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他不值得。

我轻轻摸了摸口袋里的小盒子。

我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我不应该把时间浪费在和乔应远的纠缠上。

「我们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