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手里拎着一个黑色塑料袋，看起来鼓鼓的。

“小秋啊，给你样实用的东西。”

她递给我那个袋子，脸上带着些许神秘：“你们俩口子以后肯定能用上。”我满怀好奇地打开袋子，一股难以名状的气味立刻充斥了我的鼻腔。我定睛一看，震惊之余，我立刻像被火烫到一样把袋子甩了出去。我皱着眉头问：“妈，你这是从哪里来的？”

那袋子里装的，竟是别人使用过的私人物品！

我碰到那袋子的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那令人不适的触感。

然而，婆婆却像捡起了一个宝贝，她用责备的眼神看着我。

“你这是做什么？”

虽然我心里感到极度不适，但还是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以免伤害婆婆的自尊。

“妈，你赶紧把这个拿出去吧。”

虽然老公之前提到过婆婆一个人抚养他们三个孩子，生活非常节俭，但我从没想过她会节俭到这个地步。

“这些我都已经清洗过了，哪里就脏了？”

婆婆不满地嘟囔着：“何况这些都是小赋用过的，你这个做嫂子的还嫌弃自己弟弟吗？”

什么？

一股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心头，我再也无法忍受，急忙冲向卫生间。

我一阵干呕。

婆婆的声音又出现在门外:「用旁边桶里的水冲，别浪费。」

我趴在洗手台，瞥了眼马桶旁边一只打了补丁的木桶，这桶是婆婆从老家带过来的据说用了三十多年了。

我心头泛起一阵阵无力感。

我和老公方毅刚结婚两个月，他们一家人就被顺势接了过来。

这才几天，我就十分不适，还有继续住在一起的必要吗?

听不到我的回应，婆婆直接推门而进。

看见我正洗手，她瞪着眼，一个箭步冲上来挤开了我。

「你怎么听不懂话。」

「说了用桶里的水冲冲，你非打开这水哗啦啦地流!」

婆婆一边迅速关上了水龙头，又将手里的袋子要往我怀里丢，语气带着不满。「快拿着，这一盒就要一百多块，这洗干净了不也是一样能用。」我嫌恶地后退一步。

塑料袋掉下，里面的东西落了一地。

我这才想起来，昨天小叔子把女友带回家过夜，这些玩意不会是婆婆一早就去他们房间里偷摸出来的吧?

我似有所感地抬头，门口好像掠过了一道身影。婆婆还在刻薄地絮叨:「小赋那女友真是不知检点，还没结婚就上门干这种事..「这种放在以前要被浸猪笼的，以后就算进我家的门，也甭想要一分钱彩礼!」我听着婆婆骂得十分难听的话，微皱了下眉心，眼底闪过一丝暗意，将手机收回口袋里。

第二天，我突然浑身有些不舒服，体温计量了有些低烧，老公方医院。

得知消息的婆婆连早餐都没来得及做，堵在我的房间门口，吵起来

「医院?吃两包退烧药就好了。」

「小秋你也要懂事点，小毅一天工资就是三百，他请假了扣钱怎么办?」我还没说话，就见方毅皱了下眉。

「妈，你怎么能这么说。」

听着方毅维护我，我刚安定的心在他下一句话出口时，又跌在了地。方毅一脸愧疚地看向我:「宝宝，我妈就是这样直来直往的，你别往心里去。」这话意思是让我别计较?

我冷下了脸。

「妈!今天我要去学校了，为什么不煮早饭?」

小姑子方嫒的尖叫声在厨房里响起来，打破了胶着的气氛。

婆婆立即懊恼走过去，要给她现煮一碗面。

方嫒不高兴地甩手出来:「算了不吃了。」

「哥，你请个假送我去学校。」

方嫒直直将我忽视，看向了方毅，颐指气使道:「这几箱牛奶我都要带去，哥你给我搬上车。」

方毅下意识就提起我妈专门从国外给我捎回来的那两箱牛奶，直到对上我冷漠的视线，他这才讪讪说。

「宝宝你别生气，媛媛她还小，还在长身体呢，你就把这牛奶给她喝吧。」我心里憋着一口气，不悦到了极点:「我妈特意从澳洲给我寄回来的东西，你说给就给?」

我出生是早产儿，自幼就小病不断，我妈没少在我身上下功夫养着。这些牛奶是她在澳洲旅游时听当地人说营养价值极高，专门从国外找人运回来给我喝的。

「不就几箱牛奶吗?」

婆婆率先出声，她警我一眼，颇为不屑:「超市的牛奶还不够好?非要买什么国外的货，喝了又不能长生不老。」

方嫒也在一旁翻了个白眼。

「哥，你娶的这老婆可真够小气，小心让你在外头丢脸啊。」

「喝她几支牛奶跟要了命似的.……」.

方嫒一边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币:「这钱够买好几箱奶了，可别说我抢你的东西。」

我看着她手里的五十块钱，差点儿气笑了。

「好，你要跟我算清楚是吧?」

我冷笑打开手机计算器。

「年前你们过来的机票我出的，一共。过年去拜访你家大姑小表侄女，提的礼品每家三份一共。期间你们游玩的车票门票饮食林林总总大概就算。」

「还有这两箱牛奶，是澳洲不外售的纯奶，一箱，加上运费就算吧。一共一万二，哪种付款方式?」

我上下打量了方嫒几眼，轻蔑的目光让她脸瞬间涨红

她不过是个没工作的学生，哪里支付得起这笔钱?

要是方嫒态度友好，别说是牛奶，就是再昂贵的东西给她吃也没什么。

但这一家子没半点拿人手软的样子，反倒都是一幅幅苛责我的嘴脸，真当我是冤大头软柿子了?

婆婆要开口数落我，又被方毅安抚下来。

看着他哄了亲妈哄妹妹，就是忘记了还不舒服的我。

我脑海里的念头愈演愈烈。

医院。

检查出的结果让我有些难以言说的复杂。

在我心里剧烈动摇的时候，我居然怀孕了。

b超的镜头下，是小小的一团影子，才一个月，还看不清鼻子眼睛。

晚上，我的情绪平复了许多，本来想和方毅谈谈心，可等到半夜一点，他才醉醺地敲开家里的门。

婆婆听见动静出来看，她一把扶住大吐特吐过后瘫软的方毅，朝我指使说。

「快去把小毅换下来的衣服手洗了。」

我没理她这话，而是捏着鼻子一股脑把衣服全丢进了洗衣机

我正思索着这沾了呕吐物的洗衣机过两天扔了，换台新的，并未注意到婆快速走过的脚步声。

突然听见浴室一声嚎叫。

「秋愿，热水器坏了为什么不修?」

方毅隔着一扇门，愤怒极了，声音都在发顿:「现在什么天，你让我洗冷水澡?」这劈头盖脸的一通质问，让我有些懵了。

两个小时前我洗明明还是好的，怎么可能就坏了?

反应过来方毅那语气分明就是在不分缘由怪我，我也跟着恼火起来，

「热水器你用了多久了还只会放冷水?」

一听我这话的婆婆立即冲了过来:「敢骂我儿子，我撕烂你的!」

老太婆是农村种地出身，劲儿大得很。

眼看着她就要撞过来，我顺势一下躺平在地，抱着肚子，尖声叫唤。「方毅!你妈妈要害死你儿子了!」

方毅从浴室慌忙赶出来，看见这一幕脸都白了。

「宝宝，你刚才说什么?」

方毅小心翼翼将我扶起来，满眼的激动。

他身后的婆婆原本气愤的脸也跟着一下僵住了。

我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医院检查，已经怀了一个多月了。」

「刚才你妈妈还想冲过来撞我肚子!要是宝宝真有什么事怎么办?」方毅又不聋，自然听到了刚才外头的动静，听了我的话顿时一下站起身，朝着婆婆拔高了音量。

「妈你怎么回事?」

「非要闹闹闹!这可是你亲孙子，不害死他你不舒服是吗?」

婆婆的脸肉眼可见地憋屈:「我又不晓得她怀了……」

看着婆婆被赶进了卧室，我低声说:「不然还是让你妈妈回去吧，她继续住在这里大家都不愉快。」

「宝宝，我好像真的感受到了咱们儿子在动……」

方毅把脸贴在我的小腹，对我的话充耳不闻:「明天一早我请假陪你去产检，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和我说。」

我低头，看着眼前对我嘘寒问暖的男人，原本还存有些希冀的心头是一片发凉。

如果我没有怀孕，没有在和婆婆争执时及时动小聪明。

我和婆婆撕起来时，他真的会站在我这边吗?

一连几天没着家的小叔子方赋终于回来了。

他满脸的狼狈，泛着红血丝的眼里还含着泪，一进门刚好和一周回一次家的方撞

「你半夜做鬼去了?」

方嫒嫌弃地捂了捂鼻子:「浑身都馊了，还回来干什么?」

她的话刚说完，就被从厨房出来的婆婆敲了一筷子。

「说的什么话!你哥不该回，你就更不该回。」

我坐在沙发上，好整以暇地看着方嫒流出委屈的神情。

从方毅这一家子来这儿后，我早就看得明明白白。婆婆是因为小姑子是他们家唯一的学生，能给她长脸，平时才对方和颜悦色。但她骨子里重男轻女的思想压根不曾改变，但凡方嫒和两个哥哥有所争执，婆婆-定不会站在她这边。

可惜，方嫒活了十几年，好像才有些醒悟过来。

「妈，我分手了……」

方赋坐在地上，捂脸痛哭。

婆婆愣了一下，我清楚地看见她脸上一晃而过的心虚。

随即，婆婆心疼地把人拉起来:「那女人有啥好的!让你哭成这样。」

「还没结婚就跟男人回家，儿子咱们不要那不三不四的--」

婆婆话还没说完，就被方赋用力一挥，她直接一下摔在了地。

「你懂啥!」

「小悦不要我了我就去死!」

方赋吼完，哭着跑回了房间。

留下婆婆一脸不可置信地坐在地上，方嫒转转眼珠子，扶着婆婆说::「二哥真是太不懂事了，妈再安慰他都不领情.……」

「不许说你哥的不是。」婆婆下意识脱口而出，让方面微微一僵。

和方毅沟通无果后，我只得按捺着暂且忍着，静静找寻合适的机会。

好在我怀着孕，医院开了静养保胎的诊治单，又有前几次给她们的下马威，无论是婆婆还是方嫒都不敢轻易再惹我。

只是我没想到婆婆的无用节俭，会想害家里人。

这天，我正在房间里追综艺，被里面的嘉宾逗得乐不可支时，就见婆婆的怒气冲冲地推开我的房门。

她带着一脸的指责:「小秋，厕所的卷纸是你丢掉的吧?」

「那是我好不容易从外头带回来的，别人想要还没有!让你说丢就丢了，真是会败家啊!」

婆婆劈头盖脸对我一通责怪，我不耐地合上平板，她也好意思来质问我?

上周我才买的一箱抽纸，今天翻来覆去怎么也找不着了，就连家里各个角落都凑不齐一包纸巾。

只有卫生间里摆着一卷泛黄的卷纸，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从旱厕捎回来的。我冷冷地撂下一句:「能不能小声点，吵着你孙子了。」

婆婆顿时被我噎住，想发作又只能忍着，一张脸涨成了猪肝。

「秋愿你怎么和我妈说话的!」

方嫒听见动静也挤了进来，指着我就骂:「是我们家太好说话了是吗，让你这么蹬鼻子上脸!怀个孕就不得了了?」

有人帮腔，婆婆的脸舒心了几分，她冷哼一声。

「别人上厕所都用得，就你不行!」

「我儿子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天天在家白吃白喝还想用金子啊?」白吃白喝?

我忽然笑了。

看来方毅没给他妈交代实情啊。

我甩出了房产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