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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信奉丁克的爸妈意外有了我。

却在奶奶的压力下不得不生下我。

从我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是不受欢迎的存在。

他们恨我毁掉他们原本幸福的生活，对我极尽冷淡。

很小的时候妈妈就告诉我：

“你的到来非我所愿，我们只能给你生命给不了你爱。”

小的时候我不理解爸妈为什么宁愿把自己的爱给狗也不愿意分我一点。

直到长大后面对妈妈一遍遍地道歉我才明白，

爱注定无法勉强。

1

从我记事起，我就知道爸妈不爱我。

因为我不是爱的结晶，而是道德绑架的产物。

一直奉行丁克的爸妈因为爱的意外，有了我这个悲剧的存在。

妈妈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一定不要留下我。

但是在手术前夕检查的时候，她得知自己身体不好。

一旦做了这个手术，以后基本就不会怀孕了。

就在妈妈纠结的时候，重病的奶奶跪在她的面前，希望她能把我保留下来。

爸爸不忍心让妈妈承担生育的辛苦，一个人扛下了所有的压力。

妈妈也是如此。

眼见爸爸整天愁眉不展，她选择了妥协。

我这个不合时宜的存在，不仅会让妈妈心情阴郁，更是让她的身体极度不适。

自从怀了孕，妈妈的孕反就极其强烈。

她吃不下东西，每天不停地吐，整个人面黄肌瘦。

爸爸心疼的直掉眼泪，却无计可施。

奶奶不忍心看到妈妈这么难受，拿着白粥劝妈妈少吃一点。

她不会说话，只能小心翼翼地劝解：

“多少吃一点，就算是不为自己，也该为孩子考虑。”

这句话触碰到了她的逆鳞。

这样原本在身体和精神双重折磨下的妈妈直接崩溃。

那天妈妈发了疯一样地砸了家里所有的东西，把奶奶骂得狗血淋头。

妈妈嚎啕大哭：

“如果不是你当初让我留下她，我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你为了满足你抱孙子的愿望，硬生生地毁了我的人生。你现在有什么资格来要求我？”

奶奶手足无措地端着那碗粥，眼中含泪，不敢再说一句话。

她明白自己做了一件自私的事情。

那天因为妈妈情绪过于激动导致大出血早产了。

她经历了九死一生，好不容易生下了我，除了奶奶，没有任何人期待我的到来。

爸爸更是认为是我把妈妈害成这个样子，连看都没有看我一眼。

枯瘦的奶奶抱着只有四斤的我，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我真是作孽呀！我对不起你妈妈，也对不起你。”

奶奶没有什么文化，却给我取个很文艺的名字，沈怜。

她是希望在我今后的日子里，会有人多怜爱我一点。

回到家，被妈妈称作儿子的小泰迪警惕地看着我。

妈妈在孕期和它同吃同睡，它似乎也能感觉得到这个家不欢迎我的到来，龇着牙对我疯狂地叫。

刚刚出生的我眼前还是一片朦胧，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吓得哇哇大哭。

奶奶刚想呵斥泰迪，却迎上妈妈警告的眼神和苍白的脸，她只好悄悄把我抱回房间。

门外，妈妈轻声安慰她那只小狗：

“宝贝，在这个家谁都取代不了你的位置。”

妈妈担心自己的身材变形，拒绝给我喂奶。

我乳糖不耐受，外加剧烈的肠绞痛让我没日没夜地大哭。

妈妈是学校的美术老师，对美有着极致的追求。

爸爸在学校教语文，最爱诗和远方。

我的出现，打破了他们对生活美好的幻想。

2

沉浸哭声的日子让他们无比郁闷，两个人从家里搬到了学校宿舍。

宿舍不让养狗，所以泰迪留在了家。

爸爸妈妈每个星期回来一次，但是不是看我，而是为了看狗。

妈妈每次回来时都会抱着狗狗温柔地说，宝贝，你再坚持一下，等妈妈买了大房子就把你接走。

妈妈的人生计划中，真的没有我这个选项。

有一次奶奶去厨房，关在阳台的泰迪跑了出来，对着我的后背狠狠地咬了下去。

我的后背被咬了十几条长短不一的伤口，血渗透了衣服。

奶奶罕见地生了气，让他们必须把狗带走。

妈妈漫不经心地看着我身后的伤口：

“我的宝宝乖得很，从来不咬人。一定是她先去惹了宝宝，所以才被咬。”

“这也是好事，就当是给她一个教训，小孩子不疼都不长记性。”

“宝宝也是这个家庭的一份子，谁都别想让它走！”

两岁的我已经能大概听懂妈妈的话的意思。

我跑到她的身边想告诉我没有惹狗狗，我的伤口很疼要抱抱。

看着我的样子，妈妈冷笑：

“这不是活蹦乱跳一点事情都没有吗？”

随即把进口的狗粮和冻干放下，叮嘱奶奶要按时喂狗。

我看着妈妈离开的背影，心里面有莫名的委屈，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哭着喊着妈妈。

听到妈妈两个字，她停顿了一下。

但是没有回头。

一晃，我已经四岁了。

我最期待的事情就是周末爸爸妈妈能回来。

我的身体还是一如既往地差，奶奶为了照顾我，花白的头发已经全白了。

深秋的夜很冷，我再次发起了高烧。

这一次比以往都要严重，我很快昏厥了。

奶奶吓坏了，她不停地给妈妈打着电话。

妈妈在电话那头，语气很不耐烦：

“小孩子生病很正常，不舒服就去看医生，我又不会看病！”

奶奶不放弃，又给爸爸打电话，爸爸的语气也是非常烦躁：

“妈！我们第二天都是要上班的，你别总因为这点小事打扰我们！”

接下来，奶奶再也打不通他们俩的电话。

奶奶抱起我，拼命地往外跑。

她年轻的时候干农活时腿受过伤，平时走起路来也是一瘸一拐。

秋夜的雨实在是太冷了，虽然我被奶奶紧紧地护在怀里，可还是感觉不到温暖。

街边没有出租车，奶奶吓得一边哭一边叫着我的名字。

雨打湿了她的衣服，她跑得太快，一下子栽进了前面的水坑。

奶奶紧紧地抱着我，在雨中绝望大哭。

后来碰到了好医院，还好我只是高烧惊厥，挂了水就没事了。

两天后，我们回到家，妈妈也回来了。

我好开心，妈妈一定是听说我生病特意回来看我。

我以为自己终究是她无法割舍的骨血。

可没想到她说的第一句话就让我的心跌倒在谷底。

妈妈的脸色因为生气而变得红润。

我低下头，看到了趴在她脚边的小狗。

它看起来好可怜，后背都没毛了起了好几个亮晶晶的水泡。

“你走的时候为什么不把热水放好？”

“如果不是我担心宝宝没人喂，它就要被烫死了！”

妈妈嘴唇都直哆嗦，心疼地直掉眼泪。

她轻轻地抱起狗狗：

“宝宝别怕，妈妈带你去看医生。”

随即瞪着奶奶：

“跟宝宝道歉！”

3

我想抱住妈妈的手僵在那里，我不知道为什么鼻子酸酸的。

奶奶似乎隐忍着情绪：

“狗被烫了确实怪我，可是希希住了两天院，她很想妈妈。”

妈妈很讨厌奶奶的没眼色：

“她不是都说没事了吗，还想怎么样？你看不见宝宝难受吗？”

“也许在你眼里它是个动物，但是在我心中它比任何人都重要！”

晚上的时候妈妈回来，狗狗已经被包扎好。

我从门缝看到她在一点一点地给狗狗换药，动作十分轻柔。

妈妈不停地抹着眼泪：

“宝宝，对不起。都是妈妈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我贪婪地看着她的温柔，幻想我就是那只小狗。

突然，妈妈的哭声撕心裂肺。

“宝宝，宝宝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

原来狗狗因为背部感染，发了高烧。

十五分钟，爸爸匆匆赶回来。

原来学校和家的距离，只有短短的15分钟。

爸爸一边安慰妈妈，一边轻轻地把狗狗放进了毯子里。

是呀，今夜的秋风依旧凉。

他们哪里舍得把狗狗冻到呢？

两个人小心翼翼地抱着狗狗出门，没有人问我一句打针的时候疼不疼。

我终于明白，他们是懂得爱的，只是没有倾注在我身上罢了。

我身上好冷，只有紧紧地依偎在奶奶身边才觉得暖和。

随后的日子，我开始学会了沉默。

感受到我疏离，妈妈抱着她的宝宝冷淡地看了我一眼：

“养孩子有什么用，还不如养狗。狗知道感恩，人可不一定！”

我明白她的一语双关，是骂我，也是在骂奶奶。

奶奶抱着瘦弱的我，除了叹息她什么都不敢说。

因为抵抗力太差，我开始频繁地过敏。

医院检查，过敏原是狗毛。

妈妈发了好大的脾气，她说奶奶就是看不得她对狗狗好，想办法要把她的宝宝送走。

奶奶把病例给她，看到医生的签字，妈妈才沉默。

她不肯把狗带走，说是奶奶把我照顾得太精细才会有过敏的毛病。

养狗可以提升我的免疫力，熬过这两天就好了。

果然，接下来的日子我很少出现过敏的症状，奶奶也放了心。

其实，是妈妈偷偷塞给我两盒脱敏药，告诉我难受了就吃一颗。

可是脱敏药对我来说，越来越不管用。

再次发病的时候，一颗脱敏药已经没有任何用处。

我身上起了一层红红的疹子，呼吸也越来越困难。

我拿着脱敏药一颗接一颗地往嘴里塞，我想快快好起来。

我不想再因为我让奶奶和妈妈产生矛盾。

如果不是因为我，奶奶就不会受这么多的委屈。

都怪我。

我头晕目眩感觉无法呼吸，看着自己身上大片的红斑，我逐渐失去知觉。

再次醒来的时候，耳边传来了奶奶压抑的愤怒。

“希希这次差点都没了命，我不管你们是把狗带走还是送人，必须和西西分开！”

我费力地睁开肿胀的眼睛，爸爸妈妈难得都站在我的身边。

妈妈紧紧地咬着嘴唇，爸爸也不发一言。

4

“宝宝不能送走，它不是一只狗，是我们的家人！”

妈妈眼睛泛红，让她把狗送走无异于是把心头肉摘下。

奶奶被气得直咳，用手拍着桌子罕见地对爸爸妈妈发了火：

“你们两口子拿个畜生当孩子，拿自己的孩子当畜生，有你们这样做父母的吗？”

畜生这两个字，深深地刺痛了妈妈的心。

她对着奶奶反唇相讥：

“我再说一遍，宝宝不是畜生，是家人！因为你是姜振的妈妈我现在才心平气和地和你说话，也请你不要越界！”

奶奶久积的怒火终于爆发：

“你给我闭嘴！因为这条狗希希受了多少的委屈？你们两个居然还拿脱敏药给孩子吃，你们还是人吗！”

在我的心中，奶奶在家里永远都是怯怯的，沉默的。

我也是第一次看到她发火，是为了我。

我紧紧地拉着奶奶的手，希望她不要再生气了。

我真的好怕奶奶再因为我而被指责。

妈妈被奶奶震住，一时间居然没有回嘴。

过了半天，她突然放声大哭，对着爸爸边哭边打：

“我给她吃脱敏药有什么错？之前不也是好好的吗？谁知道她那么傻把自己吃到药物中毒？这也能怪我？”

“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只要把孩子生下来，我可以像从前一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现在自己没照顾好她就反过来骂我！”

“这个孩子是我想生的吗？你们逼着我生下她，现在又想用她绑架我的人生。”

“我告诉你们，绝无可能！我不会为了孩子牺牲自己！”

爸爸被妈妈打骂，但是不敢回一句嘴。

他知道在生育这件事情上，是自己亏欠了她。

妈妈哭着离开，我紧紧地靠在了奶奶的怀里。

五岁的我心里很清楚，我以后的依靠也只有奶奶了。

奶奶无奈地摸了摸我的头：

“说到底也是我造的孽，我明天就带着希希回乡下去，你们……空了记得来看看她。”

在乡下的日子，是我为数不多的快乐时光。

乡下的狗不仅能看家，还可以和它做朋友。

原来，我也不是一个连狗都嫌的人。

这些年，父母只会在过年的时候回来一趟。

匆匆地来，匆匆地走，理由是放不下家中的狗。

看着我土里土气的衣服和总也洗不干净的手，漂亮的妈妈总是抑制不住地嫌弃。

“姜希希，奶奶怎么把你带成了这个样子？脏死了，乡下人就是养不成好习惯。”

我有几分冷漠地看着他们，我的手怎么可能干净呢？

奶奶的年纪越来越大，她已经干不动农活，我读书吃饭哪一样不要花钱？

我不忍心让奶奶再劳作，每天放学后都要去山上割猪草。

在我和奶奶挥洒汗水的时候，我的父母却是每天咖啡红酒配西餐。

15岁那年，奶奶终究是熬不住了，油尽灯枯。

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她就这么离开了。

我又回到了曾经的家。

当年的那只小泰迪也变得垂垂老矣。

转眼到了我的生日，我看到爸爸妈妈提前请了假，买了彩带和窗花。

我眼中微微有酸意，他们心里还是有我的。

下午上课的时候，我的内心莫名地躁动。

我请了假飞奔回家。

开门的一瞬间我呆住了。

客厅被彩带和气球装饰得十分温馨，雪白地挂着鲜红夺目的大字：生日快乐。

“你怎么回来了？”

妈妈的声音中带着几分不悦和尴尬。

我抬头望去，那只已经步入老年的泰迪正趴在桌子上戴着生日帽，对面一个三层的大蛋糕。

蛋糕的香气让我着迷，是我从来没吃过的味道。

差点忘了，我和它同岁。

5

我的嗓子好像有种撕裂的感觉，冷淡地回了一句：

“作业忘记拿了。”

爸爸妈妈看着桌子上的狗，对上我的神色都有几分尴尬。

在我要出门的时候，妈妈突然叫住我了。

她和爸爸对视了一眼才开口：

“姜希希，家里面这么多狗狗，怕是影响你学习，要不你在学校附近租个房子？”

我知道是泰迪年纪大了，它需要一个房间来养老。

“我们也是为了你好，毕竟高中的课业很紧张，你也不用浪费那么多时间在路上。”

我硬生生地眼中的酸涩咽下：

“那我周末就收拾东西走。”

妈妈欲言又止：

“你奶奶去世，应该留给你不少钱吧，咱们家经济也不算宽裕，你先自己垫下房租。”

我看着妈妈最新款的羊绒大衣和精致的妆容冷笑：

“租房子的钱和我每个月的生活费是你们必须要给我，18岁之前你们对我是有养育责任的！”

妈妈的脸色阴沉：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怎么不对你负责任了？不然你是喝西北风长这么大的？”

我看着他们两个人不紧不慢地说道：

“这些年把我养大的人是奶奶，你们有对我尽过做父母的责任吗？”

一向沉默的爸爸罕见地发了火：

“怎么和妈妈说话呢？我们给予了生命，这就是最大的恩赐！如果不是你妈妈，你都不可能有出生的机会！”

我看着眼前的爸爸，觉得非常好笑：

“如果当初我有的选，我宁愿不当你们的孩子！妈妈说生下我是非她所愿，那你们又经过我允许把我带到世界上了吗？”

“生而不养，却又拿着不想被孩子绑架人生当自私的遮羞布，你们又哪里高尚了？”